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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舟公司:暑热里的浆水菜
作者:卜欣        发布时间:2025-08-06        点击率:25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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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西安暴热!新闻推送里的高温预警从橙色跳成红色,像是给这座古城的夏天盖了个滚烫的邮戳。空调外机嗡嗡作响的午后,我总想起童年热浪里那碗酸香沁脾的浆水菜。

童年时期,在这样的天气里,母亲下班回来,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却总在晚饭后系上花布围裙,说要给我们“败败火”。这时我就知道,明晚的餐桌上定有浆水菜的位置——那是属于秦人对抗酷暑的古老智慧。

做浆水菜需要用到面汤,为了省事儿,做浆水菜的当晚我家会吃面。面汤在锅里咕嘟冒泡时,母亲总会多舀出半碗晾着。面条在锅中的沸水里翻滚,捞进蓝色的搪瓷,碗里拌上油泼辣子,蒸腾的热气混着麦香漫过鼻尖。而那锅面汤还要继续完成它的使命,这是“窝”浆水菜的关键,母亲总说面汤里藏着麦香的魂,能让浆水菜的酸变得有筋骨。

暮色刚起,碗筷的碰撞和洗刷的水声已歇,母亲站在水池边开始择菜,案板上的菜叶似乎还沾着暑气。做浆水菜,在春日里可以用雪里红、萝卜缨子、马齿苋或红薯叶等野菜。而在炎炎夏日里,芹菜便成了主角,母亲总要把杆子和叶子都留下,洗净后甩甩水,咔嚓咔嚓切成四指宽的段,切口处渗出的汁液混着水汽,在闷热的空气里漾出芹菜独有的香。

面汤还在煤气灶上咕嘟,母亲掀开锅盖的瞬间,水汽裹着麦香扑面而来。她快手快脚地把菜倒入面汤锅中,竹筷在汤里翻搅两下,菜叶刚从鲜绿稍微变色就立刻捞出——这是多年练就的功夫,四分熟的菜梗带着脆生生的筋骨,既不会在腌渍时烂成泥,又能在酸汤里浸出层次分明的口感。捞出来的菜绝不能碰凉水,母亲早备下温好的面汤,连同那碗从姑姑家讨来的浆水引子一起拌进去。家里有个腌菜的专用陶缸,盖上盖子的时候,窗外月牙浸透在暮色中。母亲说,做浆水菜做好的是我姑姑,所以只要回老家,都会带个干净的罐头瓶子在姑姑家带一瓶“浆水引子”回来,这是陕西人在热浪里相互托举的温情。

一般来说,浆水菜第二天就能食用。如果想要味道更好,可以等一个礼拜,此时酸香扑鼻的浆水菜味道最好了。盛浆水菜的容器不能沾油,沾油浆水易“白花”变质发臭。母亲总说浆水菜像过日子,得常搅动才新鲜,隔些日子要倒出沉底的稠根子,添新菜时要带着耐心。

浆水菜吃法也很多样,每一种都浸着酸香的巧思。浆水面条是最常见的,过水的面条加上浆水菜,放上辣椒面,再泼一勺热油,“刺啦”一声,才让整个夏天完整起来。若是赶上母亲得闲,浆水鱼鱼定会端上桌。玉米面搅成的糊糊在漏勺里漏进凉水中,条条滑溜如小黄鱼,浸在酸香的浆水里,配着蒜泥辣子,吸溜着吃下去,暑气全无。

如今空调房里的冷气吹散了暑热,却吹不散记忆里的酸香。母亲说浆水菜越陈越酸,就像那些被高温焐热的日子,在岁月里酿成了难以忘怀的酸香爽利,每一口都是我们在热浪里熬出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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