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爷爷,一个爷爷姓王,另一个爷爷也姓王。奇怪吗?一点也不。一个爷爷年龄大,一个年龄小。一个是我爷爷,一个是媳妇的爷爷,两个爷爷是亲人也是朋友。
我爷爷家在陕西彬县,别看爷爷是个农民却是个有文化的人。他脑子聪明人活道,帐盘子精明,能写会画,在我们老家彬县村里村外有名的账房先生,谁家娶媳妇、给老人过事都少不了请他,这方面他是全才。记得上小学时有一年暑假我回老家住,村里一家老了老人,大清早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忽然见来人跪在了屋门前,吓得我赶紧叫爷爷,爷爷不慌不忙地从炕上下来,见了门口跪着的人并不惊慌,缓缓地说:“你大(爸)走咧?什么时候走地?老衣穿上咧?”跪着的人哽咽着说:“昨晚上三点半,家里人都在呢,老衣都穿上咧,想请您去主事呢”。爷爷扶起跪着的人,依然缓缓地说:“你先回去,我洗涮了就来了。”那人走了,爷爷看着我“娃,你不怕,老人的事是世上常有的,你爷我经的事多了,为村里人帮忙是积德哩,这几天爷管不了你了,别乱跑和你堂弟好好耍,你在屋里饿了爷派人叫你去吃汤水,过事人家有肉呢。”爷爷竟然乐呵呵的说着,洗了脸拿着旱烟袋出门去了。我和堂弟在家里做作业,到了中午真的有人来叫我们去吃饭。到了地方,见全村的老老少少几乎都坐在专门为过事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热闹地吃喝。安顿好堂弟,我想看爷爷这会弄啥哩就跑去大房里寻找,只见爷爷盘腿坐在那家正房的炕上,炕下跪满了穿着白孝衣的孝子,爷爷高高在上边抽着纸烟边向着众人发号施令,他说一句,地下的孝子们唯唯诺诺答应着一句像是古代中军大帐里的元帅。安排完事,主家在炕上设了小炕桌,上了几盘子好菜,爷爷这会更像是电影里的老地主一样接受别人的敬酒,陪他吃饭的人都看着爷爷,他动了筷子别人才敢动、才敢吃。见了我在窥视他,爷爷似乎怕我影响了他的一言九鼎威风,把我叫到身边说,到外边席上去吧,招呼好你弟弟,吃饱,屋里么饭。
爷爷在村里是受人尊敬的人,不光他年龄大德高望重,没有这红白喜事也是如此。爷爷年轻时上过私塾,有文化,练得一手好字,他的毛笔书法在县里参加过展览,县里举行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现场的标语大都是县上领导请爷爷写的。我从小由于父亲到远处矿上工作都是跟着爷爷,在爷爷的照看呵护下长大的。爷爷给我们做饭,帮我们认字、写字,给我们讲故事,还经常领我上街赶会。闲暇之余还教我写毛笔字,讲村里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即便是我长大后爷爷年纪大了,父亲把他从老家接到西安居住我们爷孙俩睡到一张床上他还时不时的讲村里的事,让我不要忘了彬县老家那个带给我欢乐的村子。
那个爷爷是媳妇的爷爷,是一个地道的城里老干部,解放前参加革命,当过单位的党委书记,在我们结婚前一年去世了。听媳妇说:她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的,奶奶负责做饭、洗衣,爷爷每天领着她和两个哥哥到外边玩耍,用自行车带着上街、去公园,爷爷像个儿童团长领着他们满世界转。还说爷爷在家里很有威严,大伯、叔叔、姑姑包括爸爸都怕他,他早年是干保卫的当过多年的保卫科长,侦破过很多个案件,离休前不光在单位威风八面在家里也说一不二。家里人见他吊脸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被训斥。可见了我们几个孙子辈他可真没脾气,我们这些孙子们吆五喝六他的受着,不想走让他抱他的服从,整日里笑口常开,背着我里外转悠,骑在爷爷的肩膀上我高兴的嘎嘎的。当然爷爷也有生气的时候,不是我们淘气惹他生气,是在学习上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记得一次爷爷让我背唐诗,三天了我因为贪玩没有背诵过,爷爷把手上拿着的《看图说话》狠狠一摔扭头就走了一下午没有领我们出门。
这个爷爷对我也很好,虽然我和这个爷爷没见过几次面,但他对我们的婚事格外关心。记得初次到家里去时,他拉着我的手颤巍巍的,眼睛里装满了慈祥和期盼。他虽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对我充满了信任和希望。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爷爷不简单,他的眼光很犀利会眼中传情,看到他的眼睛你就能明白今后你的人生路该怎么的走下去。
我有两个爷爷,很遗憾两个爷爷都离世了。在我心里两个爷爷哪都没去,就活在心里。一生一世我都会记住他们,他们是亲人,也更是敞开心扉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