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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作品:在那遥远的地方
作者:展英         发布时间:2019-04-02        点击率:471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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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认真写过悼念母亲的文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触碰。总觉得,那是灵魂中最深的记忆。

大学同学喜欢摄影,对摄影作品情有独钟。微信的同学群里,他发过的诸多图片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让人淡忘了,但一组关于母亲主题的图片在我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记得图片还有一段记述:几年前,藏族阿姨仁欠吉为了给上大学的女儿挣生活费,到工地上干了两个月小工,扛水泥,卸沙子,搬砖头……那是工地上最最辛苦的活,可她得干;她又和丈夫种蒜苗,种燕麦,种土豆,一切都为了孩子能上学,能吃饱穿暖。照片上,仁欠吉阿姨戴着头巾,俯下身钻进土豆窖里,那个弯腰的背影……”昨天不经意间,又看到了这幅图片及文字记述,我低下头去,忍住眼泪——这照片,这并没有甚多文采的记述,却深深打动了我的心,这是很多个柔韧又坚强的母亲的背影。近二十年的思念之情如草萌绿,一发不可收拾,非一篇文字不能自已。

母亲,长眠在那遥远的地方。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到不了的都叫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这是人到中年的滋味。母亲长眠的地方,是我称之家乡的地方,那里曾经桑树盈野,如今丝路沧桑,但它,其实不是母亲的家乡,母亲却为它奉献了青春,抛洒了汗水,直至长眠在那片土地上。那里有中纬度的古老,有西域的阳光,唯独阻隔了母亲与故乡亲人的亲近。离乡近四十年,母亲长途跋涉返乡探亲仅仅两次,连她的父母我的姥姥姥爷去世都没能赶回去,那是怎样的一种悲痛!那个时代的青春烙印,在停电点蜡烛的夜晚母亲不经意的讲述声里,在母亲一天天增多的银丝里,在我长大后读过的伤痕文学的一字一句中……

同学对藏族阿姨仁欠吉扛水泥,卸沙子,搬砖的描述,在我的母亲身上真实的发生过。母亲随同转业支边的父亲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昆仑山修过路,辗转南北疆各地盖过楼,我们兄妹三人三个出生地是最好的见证。小时候,在母亲筛的细沙堆旁边一边玩耍一边等母亲下班回家是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建筑工地上,母亲虽是女性,但除了瓦刀没抡过,运砖搬砖、卸沙子、和沙浆、绑钢筋样样不落,她的腰上曾被手推车撞过,留下一个肿块,疼痛总伴随着她,她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上世纪80年代中期,铁路修到了南疆,父母所在的建筑连队完成了北疆的盖楼工程,从此返回农二师驻地梨城定居,我家总算过上了居有定所的日子。上世纪90年代母亲腰间的硬块疼痛反复发作,不得已做手术取掉了硬块,母亲的身体元气大伤,一日不如一日,在以后的不到十年间,腰椎间盘突出、高血压不断折磨着母亲,直至她下不了地。为了重新站起来,母亲勇敢地接受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手术,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恢复的期间,扶着大哥,她能如常的下地行走了,却又因两次休克被诊断出冠心病。我们劝她转入内科继续住院治疗,她却坚持要回家。然而,母亲脆弱的心脏并未能等到入院继续治疗,回家后的第二天便因为心肌梗塞永远离开了我们。因了这件事,我深深自责,为什么不再多劝母亲几句,为什么会容忍母亲的固执,以致抱憾终身?

关于母亲,凡我认识又认识母亲的,无不伸大拇指并以好人称之。中国人对一个人的评价,最朴素和最高度的,就是这“好人”二字。母亲的好事数不过来,即便母亲离开快20年了,每次我踏上家乡,那些业已老去的邻里相见,只要提到母亲,还是会夸她一句好人,这也是她给我们后辈最丰厚的遗产。

在这个世界上,爱是人世间才有的珍奇,是人与人之间心灵上的交流。而在无数的真爱中,母爱无疑是最永恒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就像一个圆,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即便母亲已逝去,但她永远活在我心中。行文至此,在又一个清明即将来临时,我又一次想起远在天堂的母亲,于是《时间的远方》再次在耳畔响起:在时间的远方,我看见妈妈的目光,像冬日最美的斜阳,它温暖了我的天堂;在时间的远方,我看见孩子的成长,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它呵护了我的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