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更替,季节轮回,冬天在北风的一夜怒吼中来了,急剧的降温让人猝不及防,我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忽而想起往日在冬天的季节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欢娱岁月。
小时候的冬天极其的冷,抹布擦过的桌面马上就会结一层薄薄的冰,洗完头出去溜达一圈,头发就冻得像房檐上垂下的冰溜子......最让我记忆犹新的便是一家四口人挤在用胡基盘成的土炕上,一个晚上,室外的温度将降到十几度以下,除了被窝里存留的温度,露在被窝外的鼻子、脸早已经冻僵了,家里大缸里存的备用水也都结成了大冰块,毛巾、抹布都硬邦邦的,早上等大人们起来,敲破缸里的冰,生火烧水,这冰硬的一切似乎才活了过来。在设施简陋的学校里,寒风从破旧的门窗里吹进教室,我们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上课的时候不断哈气,或者轻轻跺脚,才使得手脚不会麻木,当老师讲到半堂课的时候,会停下来让我们跺脚搓手,整个教室里烟雾气罩,等到下课,我们成群结伴找一个墙角“挤暖暖”,给彼此带来温度。那年的冬天,手脚、脸颊、耳朵经常冻得起疮疤,但却是记忆里最温暖的冬天。
漫天飞絮的雪花更是极致美,放眼望去不远处的万斛山山尖全白了,下面坠着丘陵,一层一层被雪覆盖,像婚礼上的蛋糕似的,纯洁,美丽。近处的树枝,像芝麻糖一样,被雪半裹着,毛茸茸、亮晶晶、蓬松松的,诺大的世界,没有一丝尘埃。雪就是冬天特意赠给乡村的礼物,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不约而同的跑到家门口,撒了欢地在雪地里玩耍,在雪地里打个滚又站起来抖落抖落衣服上沾着雪,脚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我们的嬉闹声划破了冬日乡村的沉寂,瞬间让小村庄变得活泼起来,直到了饭点,在袅袅的炊烟和大人们悠长的呼唤声里,我们喘着气红着脸带着快意回家。
刺骨的冷才会让温暖历久弥新,回到屋内,葫芦状的火炉内炭火烧的红通通,炉子上沸腾的食物发出滋滋的作响声,火炉旁的炉箱里弥漫出浓香的烤红薯、烤苹果的味道,房子的周围氤氲着又香又甜的味道,原来是妈妈早已经备好了洗干净的红薯和苹果给我放进炉箱了,我迫不及待的围炉而坐,手捧着焖出糖汁的红薯,一边吹气一边剥开那层如同历经了风霜的树皮般的红薯皮,不到一会儿,糯而面的烤红薯就被我下肚了。烤苹果也是我儿时极其美味的零食了,那会家家户户都有苹果树,存放在地窖里的苹果太冰凉,于是妈妈把苹果放在陶瓷碗烤在炉箱里,等过上几个时辰用抹布衬着碗底,坐在门口,用勺子一口一口吃着炸开皮露出果肉的烤苹果。而爸爸总是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用一碗滚烫的开水泡上几个旦柿,然后揭开上面那层薄如纱的皮,一个个灯笼状的柿子,只听滋溜一声,被一吸而尽,余味让整个冬天都甚觉甜蜜,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美好的回忆,每每想起便让我垂涎三尺。
如今,冬天依旧挺冷,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了,雪来得比以往更晚一些,雪下得也越来越少,像棉絮一样到处飞舞的雪天景象已然成为过去,生活在城里的我也许久没有和家人坐在一起围炉共话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想起我们曾相互取暖的日子,想起温暖着我的胃的小美味,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留在村庄的欢声笑语,我的心便开始不断冻结,再也感受不到那年冬天那份独有的意蕴了。我期待着,期待一场雪为西安停留,浅浅地一片,恰如当年,印上一串串鞋印,你的微笑,你的欢愉,随细雪纷扬,掩盖所有的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