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窗口的阳光,针线筐里的针插和彩线相应成趣。在时光的一针一线、一缝一合中,成就了姥姥、妈妈、我,三代人针线传承的故事。
姥姥姓吴,生于建国前,她没有大名,裹着小脚、也不识字,是在嫁给有文化的姥爷之后,姥爷才给姥姥取了大名。在我的印象中,姥姥总是摇晃着身体。妈妈说那是因为裹脚太小无法长时间的停留站立,只能不停来回前后左右地踱步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姥姥一生养育了五个子女,由于姥爷是省劳模,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姥姥用自己瘦弱娇小身体一肩挑起。
妈妈经常对我说:“我小时候全家人都穿着姥姥做的鞋和纳的鞋垫,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穿自己做的鞋和鞋垫,但能做到像你姥姥这样针脚细密、花样繁多的却不多。回想起来满满都是温暖而骄傲的记忆。”妈妈还说,她小的时候,穿的衣服也是姥姥手缝的,经常是将姐姐的衣服改小给妹妹,浅色的衣服染深色变着花样穿。而在我的记忆中,姥姥确实特别爱做鞋垫,我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厚叠她做的鞋垫,因为太喜欢这种手工的鞋垫,觉得跟工艺品一样,根本舍不得用。其实我们这些孙辈的孩子们都不让她再做鞋垫了,怕伤眼睛,而她觉得这是她能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每次回姥姥家,我都能看见姥姥忙里忙外之余,坐在炕桌边做鞋垫,家里的碎布头都成为她眼里的宝贝,洗好晾干,收拢在一起。记得小时候,姥姥家有一个绛红色的包袱皮儿,里面包着的一堆碎布头。每当她拿出来,我们这些小辈儿都像挑宝贝一样在里面翻找自己喜欢颜色的布头,然后拿起针线学着姥姥的样子胡乱缝起来。玩够了,扔在一旁的布头会被姥姥小心的拆好,再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码好放在包袱里。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姥姥靠双手一针一线养大了五个子女。
妈妈是建国之初出生的,她是家里的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企业,退休时是她们办公室里唯一的女高工。妈妈虽然没有接续姥姥做鞋垫的传统,但她也有一双巧手,住在单身宿舍时,跟舍友一起绣桌布。小时候,那块桌布一直搭在我家的餐桌上,精美立体的绣花让我一直以为那是买来的机绣成品,当妈妈告诉我那是她亲手绣的时候,让我简直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小时候,爸爸还在部队工作,妈妈作为职业女性,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承包了我的快乐童年。我上小学以后,上下学提书的布袋子就是她用缝纫机给我做的,同学们见了喜欢,妈妈还做了好多分送给她们。那时候结婚都流行“三转一响”(缝纫机、手表、自行车、收音机),而我父母结婚时经济拮据,什么都没有买,家里那台老式的缝纫机是我上小学以后爸爸才给妈妈补买的。那时家里条件一般,我很羡慕小伙伴的洋娃娃,妈妈说如果期末成绩好了,就给我做一个布娃娃。我每天认真做作业,预习复习,满脑子都期待赶紧到期末考试,一定考出个好成绩让妈妈给我做布娃娃。记得那个学期末,我考了全班第二,发成绩的当晚,我是在妈妈“哒哒哒”的缝纫机声中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枕边放着一个50公分长的布娃娃,穿着妈妈给我做裙子剩下布料的同款小花裙,带着有花边儿的帽子,太美了,我兴奋得在床上跳来跳去。妈妈凭借着那台缝纫机,让我的童年在踏板声和转轮的转动里快乐成长。
而我,算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刚好赶上了独生子女政策,父母应晚婚晚育的政策30岁才生了我。耳濡目染吧,我从小就喜欢手工,小时候流行一种折叠剪刀,是我书包里的必备,没事了掏出来剪个纸片也让我很快乐。
后来,我上大学学习了跟美术相关的设计专业,这让我的手工能力得到了更大的提升。不论是十字绣、刺绣,还是拼布、钩针抑或是扎染,我都愿意学习尝试。婚后,我也拥有了自己的电动缝纫机,再也不用像妈妈那样手脚配合着踩缝纫机了,只要插上电源,右脚轻轻搭上踏板,电动缝纫机就“哒哒哒”的开始运行了。有了这台缝纫机,让我DIY改造旧衣服的爱好得到了“长足进步”,用老公和自己不穿的旧衣服,给我的女儿从出生之初做了小鞋子、小帽子,到如今做了上幼儿园的小书包、做了参加活动穿得汉服,让她经常在幼儿园一脸骄傲地转着裙子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而最让我得意的作品是用女儿的胎发和碎布头制作的胎发画,特别有纪念意义。还有跟着母亲学做的盘扣,这可是姥姥祖传的手艺,如今盘扣用的地方少了,我就把盘扣改造成了耳环。当盘扣耳环在颈肩的流转跳跃时,让我们三代人的巧手与时代接轨,恍惚间听到了姥姥和妈妈的指尖絮语。
当然我的“巧手”也在工作中也开始“大展拳脚”,积极参加单位组织的书画比赛,各种活动投送的剪纸作品、漫画作品也经常登场。之前还为陕西省纪委创办的微信公众号“廉水谷”的每日推文配画过廉政插画。当我把爱好和工作紧密结合之后,我觉得工作的幸福感更高了。
今年是祖国成立的70周年,从姥姥把手缝针当作养家糊口的手段,到妈妈的老式缝纫机成为成节俭持家的法宝,再到如今我的电动缝纫机成就了我生活的小乐趣,甚至是创意的不断延伸。时代的改变是从生活中的细节体现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但指尖的传承将不断延续,见证着新中国的七十年的经济变化和发展伟业。